80年代的时候,大家都看过日本连续剧《血疑》吧,女主人公幸子有着不幸的遭遇,可幸运的是她有一个好父亲大岛茂,在她患病期间给予她无微不至的鼓励和照顾,剧情令人感动。
我就是中国的幸子,有着比幸子还悲惨的经历,有个比大岛茂还坚强的父亲。在我最无助,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是父亲为我撑起一片天,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婚姻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令人向往和憧憬的,我也不例外,年6月2日,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我和相恋两年的男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本以为是新生活的开始,憧憬着美好和未来,可万万没想到这正是噩梦的开始,无情的病魔正一步步向我逼近…
怀孕期间我得了感冒,担心药物影响腹中的胎儿,我硬是忍着没有吃过一粒药……
女儿的出生给我带来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可是精神上的喜悦并没有打败身体的疼痛。在生下女儿第19天的早上,我的头莫名地疼痛,疼的像要炸开一样,恨不得往墙上撞,脖子僵硬还不能弯曲。看着嗷嗷待哺的女儿我心痛欲绝,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照顾刚出生的宝宝,病魔就来纠缠我了!
当时的老公和家医院,住了几天不但不见好转,而且还越来越重。父亲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我,决定带我去外地治疗。当时婆家人都不同意我转院,理由是月子里不能出门看病,但是父亲还是坚持了。
父亲带我去了齐齐哈尔市,因为还在月子里怕我受风,母亲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当时是年,林甸的人都知道当时林甸到齐市的路特别不好,一路颠簸让我倍感疼痛,几个小时的车程对于重病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医院。经过医生会诊,确诊为结核性胸膜炎和轻度脑膜炎。当时父亲还没有退休,医院全天陪护,医院、家、单位三点一线的来回奔波。当时婆家因为不同意我转院治疗,也就不给我拿医疗费。父亲只好筹钱为我交住院费,时不时的还得医院带,父亲说我做月子得补养,要不身体恢复的就更慢了。看着原本年轻帅气的父亲因为我的一场病而突然老去的样子,我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只想着等病好了一定要好好孝顺爸爸!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我的病情有所好转,经医生同意我出院回家打针治疗。为了方便照顾我,父母把我接回娘家,也把女儿从奶奶家接过来。我在齐市住院期间,老公去看过我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不知道是因为嫌我有病还是耿耿于怀违背他家意愿去齐市看病的缘故。我的身体也真是不争气,回家打了一个月的针不但不见好转反而严重了,父亲见此情形,不得不又带着我去齐齐哈尔住院,母亲也想继续去护理我,可是婆婆说她得上班没法带孙女,就这样母亲只得留在家里替我抚养女儿。老实的父母从此把我跟女儿背在了身上。
不知道是我体质不好,还是病真的太过严重,
主治医生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建议我去哈尔滨住院。无助的父亲带着绝望医院。
噩梦的开始
医院,人满为患,举目无亲的我们根本没有床位,只能在走廊里加床。为了让我增加营养,为了给我攒住院的费用,父亲每天为我定热菜热饭,自己却吃点干粮喝点开水。晚上舍不得租护理床,只能铺上垫子蜷缩在角落里,本就不胖的脸颊又瘦了好多,我又心疼又无奈,只有祈求上苍让我快点好起来。可是病情越来越重,腿开始有些麻木,走路也开始吃力了,腰部也疼痛难忍,就连上厕所都费劲了,父亲焦急的把母亲喊过来,孩子交给了还没有结婚的妹妹跟孩子才几岁的嫂子照看着…
我不知所措,每天以泪洗面,也吃不下饭,父亲看我这个样子,还安慰我说:“闺女,别急,看病不是急的事,得一点一点的检查,不检查明白怎么能看好病呢。”父亲虽然这样劝我,但我也看出来他焦急的神色,我真不知道此时如果没有父亲的支持,我该如何面对我的生活,怎么能熬下去…
检查结果终于出来了,大夫都没有想到我的病情竟然这么重,当时哈医大还没有核磁共振,造影显示脊柱上长个肿瘤压迫神经导致腿和腰部发生病变。我由内科又转到外科准备接受手术治疗,手术定在7天以后,这时的我已经走不了路,上厕所都是父母架着我,一有时间父亲就给我按摩腿,好让我通过按摩能缓解些疼痛,我们艰难的熬着等待手术的日子…
7天的时间终于熬到了,这一天我就要上手术台了,父亲郑重的在医嘱上签上了他的名字,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医嘱上的签名,我被抬上了手术车,我很害怕,哭着拉着父亲不敢去手术室,父亲抚摸着我的头说:“别怕,没事的,都会好的,爸爸等你出来。”可是我分明看见了父亲眼里的泪水,听出了父亲声音的哽咽。父亲知道他疼爱的女儿从小就胆小,手上拉个小口都怕的要命的女儿却要承受如此大的手术。父亲站在走廊里看着我,看着,看着,一直看到我进了手术室…
手术是那么漫长又痛苦,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大的手术不是全麻而是局麻,医生说话和手术用的各种器具我都能感受得到,我趴在手术床上,痛苦的呻吟着,五个多小时的手术耗尽我所有能量,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被推出手术室时我还是清醒的,我微睁的双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父亲焦急的站在手术室门旁,他急忙过去问大夫我手术的情况……
手术7天后我的双下肢不但不能自主活动,还失去了知觉。本以为做了手术所有的病就会痊愈,痛苦就会离我而去,就可以回家跟女儿团聚,再也不用父母为我奔波操劳……可是我错了,上天并没有因我受了这么多罪而眷顾我,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这个“成功”就是成功地让我成为一个高位截瘫的患者。看到医生的诊断,我无奈又无力躺在病床上,疼痛像蚂蚁一样吞噬着我身体的每个部位,几乎是没有能力睡上一觉,疼痛占据了我的全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知道疼,疼,疼,疼,无休止的疼…
我完全崩溃了,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我失去了理智,全然不顾父母的感受,也不管病房里有多少人,不管谁来劝我也听不进去,每天只要醒来就嚎啕大哭,直到声嘶力竭,直到奄奄一息,至今没有一个作家能够找到恰当的语言形容我当时的绝望,在疾病面前,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哭过闹过,我安静了,一句话不想说,一口饭不想吃,想想孩子那么小就没有妈妈在身边,想想婆家对我的态度,想想以后我该怎么活下去,高位截瘫,这个病意味着什么?我才24岁呀,我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再也不能穿漂亮的裙子了,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活着对我已经毫无意义就让我这样静静地自生自灭吧。
医院看我这种情形,便同我父亲商量,让我们出院回家,说我的病情无法控制,只能维持三个月的生命,回家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医院在推脱,不想承担责任。医院争个上下,简直是难上加难,父亲看我重病在床,也无力和他们理论,就找人找车抬我回家。可是回到林甸,发现我已没有了家。住院这段时间,老公看我病重,早已不知去向,公婆也搬进了我的新房。我能去哪呀?父母再次收留了我。医院10个月了,医院过的。看着十个月大的女儿,我生下她却不认识她,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她也把我当陌生人,甚至看她一眼她都会哭。很多亲朋好友来看我,当时以为大家看望我的病情,后来才知道是听说我死了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父亲不甘心我就这么被病魔折磨死,他决定抬我去北京求医,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父亲张罗着买票,筹钱,亲戚家,朋友家,邻居家所有能借的他都借了,此时的父亲已经下定决心,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救活我的命,只要有一线希望父亲也不放弃!
经协商,孩子由她奶奶暂时抱去抚养,父亲着手订车票,安排单位跟家,我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父亲再次把我抬上开往北京的列车…
两天后,我被抬下了火车,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我感觉此时的父亲已是筋疲力尽,父亲个子不算很高,也不是很魁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更是憔悴不堪。但父亲从没有在我面前发过一次脾气,也没埋怨我一句,更多的是安慰和劝导,父亲总是担心我想不开,怕我不配合治疗,怕延误病情。
又是一系列的检查,这次做的是磁共振,一个70多岁的神经外科专家给我会诊并做出诊断,脊髓结核性脓肿压迫神经,并告知这病的起因是在治疗胸膜炎时治疗不当而转移到脊髓里的,哈一大的手术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治疗方案确定,给我再次手术,切除病灶,不能保证完全康复,但能减轻痛苦,父母和我期待着再一次的手术。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父亲给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设想了好多结果,父亲说即使恢复不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们就有希望,孩子才不会失去妈妈,我们才不会失去闺女。我被父亲的执着感动了,不再消极悲观,好好吃饭,好好配合治疗,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父母为我所付出的一切…
手术的日子终于到了,一上班,主治医就把我父亲叫到办公室,让我爸在医嘱上签字准备手术,这是父亲生平第二次为我签上他的名字,
这次手术没有那么痛苦,是全麻醉,没有感觉,等我醒来正好已经手术完了,
,很庆幸,这次没有受那么大的罪。尽管我的刀口是从颈椎到尾椎,尽管我的后背像趴着一个巨大的蜈蚣,尽管没人能查清楚缝合了多少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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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医院里艰难的度日,父母不辞辛苦的照顾着我,我也期盼着能快点好起来,父亲每天都做些我爱吃的饭菜,(医院附近租了个简易房),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我的腿还没有看到恢复的迹象,就是腰部疼痛减轻了点。
医院的治疗和父母的精心照料,我的体质恢复了很多,我住院也有三个多月了,病情基本稳定,这种神经性的疾病也不能一下子就恢复,为了减轻负担,我就和父亲商量,准备出院回家慢慢养病。
父亲又找人把我抬上了开往回家的列车,费劲艰辛我又回到了家里,父亲整日为我的病忙碌着,最让我感动的是父亲听说有个盲人按摩的挺好,说对这个病有好处,父亲就每天骑着自行车去接送这个盲人按摩师,就这样坚持了好几个月。
这时的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幻想着自己的腿有一天能站起来行走,父亲也时常把我女儿接回来和我团聚,可能也是母女连心的缘故吧,每次送孩子走时她都不愿走,父亲看我舍不得跟孩子分开,就不再把孩子送走了,父亲说这是我的精神支柱,有了孩子在身边,我会坚强起来的。
多了个孩子又多了不少事,父母更是整日忙碌不停,父亲给我买个轮椅,每天都会把我抱到轮椅上,推我出去散心,这样的轮椅生活过了一年又一年,父亲为了照顾我办理了提前退休,他辞去了外面的一切社交,在家专心照顾我,记得父亲说过,好到啥程度算啥程度,只要咱还有命在,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父亲为我做的太多了,为了给我治病,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房子由楼房搬到平房,由大房子变成小房子。这一切我都无以回报,他整天无怨无悔的忙碌着,看着父亲整日忙碌的身影,我没有理由再颓废下去,我要因父亲的坚强而坚强,因父亲的乐观而乐观,因父亲的包容而包容…
于是,为了补贴家用,我也开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当年很多饭店桌上的纸壳牙签盒就是我糊的,糊一个挣4厘,现在的孩子应该不知道比分还小的钱吧,我一天能糊左右。后来我又在家里替人家扒苇皮,扒一斤3毛钱,一天能扒十多斤。还在家替人家挑瓜子仁,记不清多少钱一斤了,就是这几块钱对于我们这个家庭来说也是一笔巨款啊。
我们一家四口就这样平静的度过每个春夏秋冬,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的懂事和乖巧给我们一家带来了许多欢乐。
可是无情的病魔并没有因为我受了这么大的苦难而放过我,年,也就是我得病15年后,我的手开始发麻,感觉有点不好使一样,父亲这时已经年近七旬,我怎能再让他为我奔波,可父亲执意要我去做检查,怕我的上肢再出现问题,在父亲的坚持下,我又被父亲找人抬上车送到大庆油田总院做了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是脊髓空洞症压迫神经导致上肢的麻木,还得需要手术治疗,要不然时间长了有可能导致上肢瘫痪。我的天啊!本就千疮百孔的我为什么苦难一次次降临在我的身上?为什么命运对我这么不公平?艰难度日的一家四口,哪还有能力,体力精力在去治疗?
父亲多方打听,医院专门治疗脊髓空洞,每个手术都没有闪失,都很成功,父亲再次决定带我去北京…
七旬老人带着瘫痪闺女去北京,可想而知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住院不久就排上了手术,父亲再一次在我的病例上签上他的名字。即使这样的奔波,操劳,父亲依然每天带着微笑不急不躁。为了省钱,他就到外面找点泡沫板铺在地上,又过上了睡地板的日子,一睡就是四十多天……这次的手术是我患病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成功,术后,我的上肢不再麻木。
走出阴霾,拥抱阳光
转眼间25年过去了,女儿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厘米的高挑身材,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地工作着。父母也已年近八旬,母亲患有严重的糖尿病,父亲刚刚得了脑梗治愈不久,但是他老人家依然精神矍铄,依然对生活充满了自信与乐观,依然每天不停地忙碌着……
今天写这篇文章就是想让大家知道父母的爱是多么无私,让大家知道父爱如山这四个字的重量!
我现在能不能站起来已经不重要了,也许有一天我病情加重会先走一步,也许父母因年纪大了先去一步,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们彼此陪伴,相依为命,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更懂得了亲情的可贵,我们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天,只要活着只要在一起我们就快乐的过好每一天…
最后我想对父亲说,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女儿,我会祈求上苍,给我个健康的身体,给您做个健康的女儿,不奢望伺候您,只希望不要再成为您的负担……
本文由隋广丽老师提供并润色,在此特别感谢。
作者:王晓华,年出生。年—年在外贸商店就职,年10月-年在林甸宾馆工作,年回外贸土蓄站,年生病年办理病退。
王晓华